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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来赴宴的大臣及家眷三三两两回去了,热闹荒诞过后只剩杯盏残羹,莫名有种曲终人散的萧瑟味道。冯妙瑜先打发人送了冯敬文回东宫歇息。内忧外患,一旦父皇有个三长两短,作为储君的冯敬文必须立即顶上,好生歇息远比在父皇跟前守着重要。送走冯敬文,冯妙瑜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正准备折返回去看看父皇的情况,走到半路,却又突然改变了注意。“带我去关押阿……”冯妙瑜抿了抿嘴,“那刺客的地方吧。”
——
侍卫在前领路,几人一路走到马房附近。马房旁有间不起眼的屋子,大抵是驯马的仆下用来堆放草料杂物的地方,又小又偏,连窗户都是小小的一扇。外面虽是重兵把守,里面却没个人守着。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还能逃到哪去?推开门的瞬间,令人作呕的气味叫嚣着扑面而来。
冯妙瑜捂住嘴,抓着门框缓了缓好一会,方才抬步进去。
阿蛮整个人缩在角落里,巴掌大的窗户,连月光都是巴掌大的一块,眼前鬼影重重,虚虚实实,阿蛮眯着眼睛看了许久,才勉强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。
“是你啊。”阿蛮说。
“是我。”冯妙瑜顿了顿,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往常这种时候根本轮不到她进来,早有宫人大刑招待想方设法地撬开阿蛮的嘴了,今日是事出突然,大家都慌了手脚,才让她钻了空子得以见上一面。冯妙瑜
轻轻在阿蛮身边蹲下,“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林修远吗他方才一直在外面吵着要过来见你,最后是被他父亲敲晕抬走了。”
“是吗。其实我隐隐听见了些。”
“就是侍卫肯放他来,我也是不见他的。我对不起他。该说的我都说完了,没什么要带给他的了。”阿蛮说得艰难,血沫子不断往外涌,满口腥甜,“我以为,你会问点别的。比如我是谁,为什么刺杀你父皇之类。”
“就算我问这些你也不会回答的,我又何必多此一举。”冯妙瑜轻轻说。
“多谢。”
阿蛮摸索着攀上冯妙瑜的手。冰凉凉,像是一块软冰搭在手背上。冯妙瑜心里微微一颤。她记忆里这个人的手分明温暖而又干燥,带着夏天风特有的燥热味道,脑海中突然闪过数月前眼前这个人伸出手拉她跃上马背的画面,双脚离开地面,热风唰唰啦啦地穿过耳畔指尖……自由的滋味就是世界只剩下天空,自己和风的声音吧。可这里没有风,只有发霉发臭的腌臜气味,阿蛮微弱的声音又将冯妙瑜拉回现实。
“一直很想告诉你,现在总算能说出口了……还好我一直贴身戴着的。”阿蛮的声音越来越小了,她从腕间摸下一物塞到冯妙瑜手心,似乎是个镯子,“也算是物归原主,她那样信任我,真的对不住,我没有保护好她和她的孩子……”
似是回光返照,月光下,阿蛮的眼睛突然又有了几分光彩,她用力抓着那只镯子和底下冯妙瑜的手。一字一顿。
“今晚那个穿红衣的男人不对劲,那信我明明早就烧掉的……妙瑜,你要小心,千万小心他!除了那个男人,你身边人还有一个也是,你要小心,他是——”
声音细细小小,宛如游丝。
“是谁?”
冯妙瑜不由俯身凑近了阿蛮的嘴唇。阿蛮的嘴唇颤抖着,她猛地咳嗽起来,咳出来的血都是冰冰凉凉的。
“阿蛮?”
冯妙瑜捏紧了阿蛮的手。
“我要回家了……我听到他们在叫我了,好多好多人……”
阿蛮望着那一方小窗,脸上轻轻浮了笑意。那只冰凉的手慢慢从冯妙瑜掌心滑落,金钏也随之掉落在地上。
钏